等待更多无力的大人物抽象重回喜剧电影

　　章宇在《东北虎》中扮演徐东

　　正在上映的电影《东北虎》，其实跟东北虎没甚么关系，而是一群失意者的故事。片名更多像一种隐喻，既标明这个荒谬悲剧的发作地，也指向片中主人公的肉体窘境。

　　注严重人物塑造是中国悲剧电影的优异传统，无效地塑造大人物笼统也成为一个次要的悲剧创作命题。但是，今朝以宁浩式悲剧和开心麻花式悲剧为代表的两个主流贸易悲剧阵营，在这方面都堕入了危机。《东北虎》的呈现，恰是为现代悲剧电影若何塑造大人物带来了必然的启迪和评论辩论空间。

　　以荒谬悲剧进行大人物塑造的一种可以测验考试

　　《东北虎》全体倾向于荒谬悲剧，这也是该片导演耿军所善于的团体作风。研究者界定荒谬悲剧“是一种夸大而深入的、具有哲理外延的严厉悲剧片”，一方面聪明含量高，创作难度大，对创作者才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意味着立异的可以，由于荒谬悲剧可以协助创作者逾越幻想生涯表象，进入到生涯实情和兽性深层睁开探究。假如创作者的才能超群，有可以发生高口碑佳作，乃至影史经典，如《奇爱博士》《楚门的世界》《冰血暴》等。

　　《东北虎》接纳荒谬悲剧的方式，试图对大人物的魂魄世界进行发掘和探究，乃至测验考试触碰中国现代社会的一种全体性肉体景况，是很有勇气的。《东北虎》的另一个立异之处在于，它也其实不属于完全的荒谬悲剧。由于荒谬悲剧轻易呈现出一种超幻想和意味性的美学特点，真实的社会相貌反而有可以在个中没法展示。并且荒谬悲剧更是具有一种失望的心情，给人毫无进展的觉得。中国影坛发生过一些如许的作品，如管虎的《斗牛》《杀生》、姜文的《让子弹飞》《一步之遥》，黄渤的《一出好戏》、陈建斌的《一个勺子》等。《东北虎》则在全力防止荒谬悲剧所携带的超幻想感，出力发掘一种真实的社会形态，并以幻想与幻想的力气去对立荒谬悲剧的失望心情，为观者带来某种进展。

　　为了完成以上可以，《东北虎》进行了多种艺术测验考试。在老婆抓出轨的丈夫和恋人、亲戚间由于生意失败的财帛胶葛等非常狗血与不胜的凡俗生涯组成的情节主线中，导演成心将一些充溢诗意和幻想的人物如小二、诗人等拔出个中。这类激烈的反差既发生荒谬感，又是试图脱节荒谬感的起劲。还有成心让身份低下的人物在进行卑琐行动时运用充溢哲理的深邃话语，也是在制造荒谬感的同时，又试图叫醒观众的感性考虑去对立荒谬感。在影象呈现上，影片也是一边以记载作风将最为详细的残缺情况影象进行写实呈现，一边又以抒怀作风展示个中的美感和浪漫。这一系列的并置处置，使电影转达出来的心情也是复杂的，有失望和没法，也有对故土充溢感情的注视和眷恋，更有着创作者对大人物的悲悯同情。

　　《东北虎》的这些起劲其实为中国现代悲剧电影的大人物塑造带来许多新颖的思绪，触及以后悲剧电影创作中塑造大人物的多种可以路子。比方若何防止将大人物呈现为笼统的符号和景观？若何描写大人物的肉体气质？若何让大人物塑造不堕入完全的荒谬感？若何在大人物塑造中寻求诗意和美感？若何在魔难叙事中寻觅黑暗？等等。

　　为甚么没有做到叫好又叫座

　　《东北虎》是耿军首次执导的院线贸易电影，作为不断拍摄小众艺术电影的导演，他既没有太多的贸易电影执导经历，也没有树立起贸易电影认识，尤其是没有处置好作者作风和贸易电影的连系。这招致影片创作认识虽好，个中也有许多充溢聪明的片断闪现，但终究却没能构成一部无机一致的电影作品，发生叫好又叫座的结果。

　　电影接纳的依然是导演自己所习气的艺术电影的情节和人物思绪。不只几条线索之间没能树立起无机联络，并且每一条线索都非常松懈，呈现少量的情节空白，招致观众没有办法沉溺到电影情节当中。男主人公徐东则是艺术电影中常常呈现的一类被动型人物，缺少明白的志愿与念头，只是从一个情境滑向另一个情境。老婆的笼统就更是恍惚，他们的夫妻关系究竟如何？丈夫为甚么屡次出轨？如许的疑问在影片中完全没有给出答案。这类毫无念头和目的，品德相貌也非常暗昧的人物笼统，不只没有办法让观众共情，反而添加了观众对影片的间离感，可以说是犯了贸易电影的大忌。

　　由于人物笼统的不光鲜，也使得演员的扮演特征没法失掉充沛发扬。无论是章宇在《无名之辈》照样马丽在《夏洛特烦恼》中，都曾奉献过相当超卓的悲剧扮演和大人物笼统塑造，并凭仗这两部悲剧电影在观众心目中树立起悲剧笼统等待。但导演完全疏忽了他们的明星特质，这使得两位明星不只没有发扬空间，反而成为影片中的异质性元素，与片中其他来自导演原班人马的演员之间没能构成很好的扮演互动。也因而，在扮演层面上，参加悲剧明星的《东北虎》反而不如导演原班人马此前的《轻松+愉快》那末天衣无缝和作风光鲜。

　　前文提到，导演成心识将一些意味意象拔出主情节，如东北虎、诗歌、哲学、小二的风筝和梯子等，但它们都是造作地悬浮在电影中，并没有与电影内容无机交融在一起。这也阐明以荒谬悲剧方式睁开大人物的肉体探究，同时又要防止荒谬悲剧的超幻想感与失望心情，在创作上是相当有难度的，导演自身也需求更多的探究和测验考试。

　　悲剧电影中的大人物塑造危机

　　之所以情愿破费文字来讨论《东北虎》的得失，是由于电影市场上今朝比拟成功的两大贸易悲剧阵营——以开心麻花悲剧为代表的杂糅拼集型悲剧，和以宁浩式悲剧为代表的情节主导型悲剧，近些年来都在大人物塑造上堕入了危机。

　　开心麻花悲剧不断不太注重情节完好和人物笼统塑造。情节段落之间没有亲密的逻辑关系，而是几个绝对自力的片断，靠牵强的偶合和随便的拼集组合在一起，倚重的是每一个片断中笑点的散布和演员的悲剧扮演。这类悲剧创作质量良莠不齐，呈现过如《夏洛特烦恼》《半个悲剧》等比拟优异的作品，但精雕细刻之作照样据有相当重量，近些年来质量更是日薄西山，情节设计粗陋和人物塑造虚伪的成绩愈来愈凸起，只能经过少量恶作剧等笑点来安慰观众的感官。可以说这类次要靠各类笑料和段子聚积的悲剧电影，从后天上就无力描写无力的大人物笼统，提醒社会幻想实情。

　　以宁浩式悲剧为代表的情节主导型悲剧，平日接纳将悲剧与别的的成熟类型组合的办法，注重笑点与情节的连系，情节构造绝对严谨，也非常强调人物笼统的塑造，悲剧质量能失掉相当的保证，这也使得其在大人物塑造上有必然的优势。《疯狂的石头》《兴高采烈》《疯狂的外星人》等一些代表作，就塑造了许多与时期命题严密联络，使人印象深入的大人物笼统。但跟着其在贸易上的宏大成功，立异动力愈来愈匮乏，也日趋缺少真实生涯质感，2019年的《受益人》就集中露出了这一类悲剧的诸多成绩。一是底层情况在电影中被高度景观化。龌龊的街道、破败的衡宇、霓虹灯和广告牌、鳞次栉比的小吃店等情况影象被屡次反复运用，实践曾经酿成一种笼统的底层景观，对真实的社会相貌反而进行了遮盖。二是大人物笼统得到接地感。《受益人》中不顾生涯真实地夸大主人公吴海的魔难，招致其魔难缺少可信度。更严重的是，吴海笼统的品德面貌也比拟恍惚，价值观更是呈现成绩。三是为了完成文娱功用参加过量的后现代戏谑元素，使个中的大人物塑造显得油滑与浅薄，没法处置更严厉和严重的时期成绩。

　　可以说，中国现代贸易悲剧电影在大人物塑造上迫切需求一些新颖创意带来的生机。而从中国电影安康开展来看，像耿军如许有光鲜的团体印记并致力于思惟和艺术探究的作者导演，对贸易电影开展是很珍贵的资本，并带有许多的立异动力。《东北虎》固然不克不及算叫好又叫座的案例，但它的拍摄和上映也让我们看到一种进展，假如作者导演和贸易电影之间可以构成某种良性互动，或许可以让更多无力的大人物笼统重回我们的悲剧电影。

　　（作者桂琳 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文学院传授）